译文
贞观二年,唐太宗对侍从的大臣们说:“我每天坐朝理政,每讲一句话,都要想想这句话是否对百姓有好处,所以我不敢多说话。”给事中兼起居注史官杜正伦进言道:“君主办什么事,讲什么话都要记录在起居注里。我的职务是兼修起居注,所以不敢不尽忠职守。陛下如果有一句话违背了常理,那么,即使在千年之后都会损害陛下的圣德,所以这不仅仅只会对当今的百姓造成损害。希望陛下慎重。”唐太宗听后非常高兴,赏赐他彩色绢帛一百段。
贞观八年,唐太宗对侍从的大臣们说:“言语是表现君子德行的关键,因此,讲话怎能草率随便呢?庶民百姓,一句话讲得不好,就会被别人记住,遭到耻笑损害,更何况是作为万乘之主的君主呢?君主决不能讲出不妥当的话来。这样做的损害是极大的,君主岂能和普通人相比?我常以此为戒。隋炀帝刚到甘泉宫的时候,那里秀丽的山水泉石让他称心如意,但他却责怪没有萤火虫,便下令说:‘捕捉一些萤火虫到宫里来,以供晚上照明用。’于是,主管部门马上派几千人去捕捉,后来从各地送来五百车萤火虫到宫中。小事尚且如此,更何况大事?”魏徵回答说:“人君位居四海之尊的高位,行为如果有所亏失,古人认为如同日食和月食那样,人人都能看见。陛下的确应该有所警戒啊。”
贞观十六年,唐太宗每次和各位公卿大臣谈到古代的治国之道,必然要反复责备辩论。散骑常侍刘洎也上书发表见解,他说:“帝王和平民,圣哲和凡夫,一上一下,如有天壤之别,不可相提并论。因此,我们可以得知极其愚昧的人想要成为圣哲,极其卑下的人想要成为至尊之人,都是不可能的。陛下降下圣旨,大发慈悲,虚心听取臣下的意见,但还是担心臣下不敢直言,更何况陛下要求臣下谈论天人之际,旁征博引,还要文辞华丽,这叫一般的凡夫俗子如何应对呢?臣听说苍天把不说话看做尊贵,圣人把不说话看做美德。老子认为‘真正善辩的人像是言语迟钝一样’,庄子认为‘大道不须用文采修饰’。这都是不希望多说话的意思。所以齐桓公读书,轮扁私下议论,认为徒劳无用;汉武帝仰慕古风尊崇儒学,汲黯讥讽说这是外表施行仁义而内心欲望过多;这是不希望他们耗费精神。而且多记事就会损伤心思,多说话就会损伤元气。在内损伤心思、元气,在外损伤形体、精神,即使起初察觉不到,将来一定会受连累。应该为国家爱惜自己,岂能为兴趣损伤自己呢?如今天下升平,都是陛下精心治理国家才实现的。想要它长久保持下去,不是靠雄辩能办到的;只能忘掉那些爱憎之情,谨慎进行现实的取舍,做每件事都要踏踏实实,一心为公,像贞观初年一样就行了。至于秦始皇善于强辩,由于自傲而失去人心;魏文帝富有辩才,由于言语空洞而失去声望。这是口才和雄辩带来的拖累,结局是非常清楚的。希望陛下少和别人争论,而要修养浩然正气;少看些古代书籍,而要恬淡轻松。自己像南山一样长寿,把国家治理得像东户时代一样太平,那么天下就特别幸运,皇恩也就遍及天下了。”太宗亲笔,写诏书批复说:“不思考就不能统御臣子;不说话就不能阐述自己的想法。近来和臣子谈论过于频繁,恐怕因此产生轻视别人的骄傲态度:身体、精神、心思和元气,倒不怕劳累。如今听到你忠诚正直的言论,我一定虚心改正。”